作者简介:刘家云,笔名劝仁,流云,鉴轩。年3月生,鄂州市人,大冶市人民检察院检察官。省作协会员、杂文学会会员、检察文联文学学会副主任委员,*石市散文学会副主席,大冶市作协副主席。近些年主要从事杂文时评创作,发表各类文学作品近百万字,出版个人作品集2本,其杂文《笼中鼠》最近获首届“鲁迅杂文奖”银奖。
大泉沟
刘家云
大泉沟是大冶市陈贵镇的一道亮丽风景,但她比陈贵更有名,是陈贵美的精华所在,且被当地人誉为“大冶的九寨沟”。
将大泉沟与九寨相比,缘于这沟之泉。她们从柯陈山、猫儿铺等山谷一路走来,载歌载舞,飘飘洒洒,在大泉沟沟壑相聚。或藏于荆棘丛中、岩石之下,只闻其声,不见其形;或“清泉石上流”,“小弦切切如私语”,舒缓、悠扬,浅吟低唱;或“大弦嘈嘈如急雨”,激流飞溅,“大珠小珠落玉盘”,给人一种灵动与妩媚之美。
有泉就有瀑,这瀑堪称是大泉沟最具特色的景致。
从山下到山腰“文革”时留下的沟口林场旧址,约三五里地,大小瀑布群达数十个。她们千姿百态,异彩纷呈:有的半躺着身躯,犹抱琵琶,如闺房沐浴的含羞少女;有的飞流直下,“疑是银河落九天”。她们或单个存在,自成一体;或相依相拥,层层叠叠,错落有致。或宽如布,如七仙女晾于悬崖峭壁的银缎;或窄似练,像布鲁塞尔民族英雄于连那泡永远也拉不完的尿柱。
沟壑边的小径随地势变化,忽左忽右,与铺设在这泉之上的“桥”连成一体。
大泉沟上的桥,或为石径,由沟中凸起、露出水面的岩石自然形成。人在石径上行走,仿佛穿越到唐朝,走进小杜诗人的诗里,别有一番情趣;或为人造石拱桥,其制作小巧玲珑,堪称大泉沟人造景观;或系人工垒起、并无桥面的石墩。多建于落差较大之处,除了通行,更可观赏大小瀑布之景致。数量最多的,自然要数由树木或竹杆绑上铁丝制成的简易浮桥。有的因铁丝松落,或树木腐朽,实际能载人行走的只有区区一两根树木或竹杆。过这类“独木桥”,更觉得惊险、刺激,也更让人回味。
大泉沟的摩崖石刻,诸如柯陈山上的“石我”、“还不回头”,猫儿铺峰的巨大“佛”字等,其思想性、艺术性兼具,足以令游人仰视。
“石我”系晚清秀才南谷先生所题,由其侄女韵金撰于“放眼亭”上。碑文无标点,笔者抄回家,仔细揣摩后句读之:“‘石我’者,是我也,是我而并非我也。无在非石,即无在非我。自有石在,即有我在。我何必不是石?石何必不是我?我难与石为一,我更难与石为二也。自今而后,将我作石观可,将石作我观可,即将天下人将我与石观亦无不可。石乎?我乎?谁分之乎?更谁合之乎?因顾之曰‘石我’。”
南谷先生寄情于石,以石为我,其与石难舍难分之情跃然亭上。先生姓纪,是柯陈山脚下的陈贵纪家湾人。其家境殷实,性情豪爽,但怀才不遇,仕途不顺,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他,毅然来到柯陈山教私塾。其当年教私塾的南谷草堂遗址,距石碑仅三华里地,现已改成沟口林场。
南谷先生生活的晚清时期,柯陈山住着柯、陈两姓50余户人家,他们靠山吃山,人丁兴旺。年,大冶县苏维埃*府在此成立。抗日战争爆发后,张体学领导的抗日武装力量,又利用柯陈山山高林密洞穴多等有利地形,与日*周旋,歼敌百余人。后日本侵略者发动疯狂反扑,炮轰柯陈山,使这个“红色村庄”生灵涂炭,村庄被夷为平地,幸存的数十人不得不搬到山下生活。所幸的是,山上的“放眼亭”等石碑没有遭到炮火袭击,这个大冶最古老、最完整的摩崖石刻,得以完好保存下来。
石碑呈座椅状,高2.3米,宽1.5米,宛如一巨人,巍然屹立在悬崖峭壁间,人立于碑旁,或坐上特制“座椅”,如附近另一处摩崖石刻所题,“抬起头来别有天地,放开眼去收尽湖山”。距石碑3、4米远的绝壁上,“还不回头”石碑上的四字遒劲有力,似乎在告诫走向路尽头的人们,还不回头,更待何时!
十二年后的光绪己丑年秋,南谷先生又在“石我”后面题写了“笑对‘石我’数语”,算是对“石我”的补遗。“放眼亭”上,一位署名为“麻邑罗文山”的先生将南谷先生与北宋怪才米芾相比,称米芾虽“拜石为兄”,但并没有与石融为一体;而南谷先生则达到了一种“历劫不磨古道颜色”的更高境界,比米芾爱石更胜一筹。
对南谷先生这种境界给予更高评价的,是在石碑两侧亲笔撰联的近代学者纪鸿先生。此人是武汉大学创办人之一、孙中山先生麾下“文有纪鸿,武有*兴”的纪鸿。纪先生是大泉沟附近的*龙畈湾人,一日回乡,到大泉沟游览,见南谷先生题写的“石我”碑文,感慨万千,欣然写下一联,刻于碑中:“遗入石中千秋自在,神游象外万虑皆空”,对南谷先生大加褒扬。
碑中还有一首同样写于光绪年间的五言绝句:“无限苍茫景,都从望里空;我观千古事,聊寄此亭中。”这首诗同样与南谷先生题写的“石我”碑文有关。
南谷先生在大泉沟的柯陈山生活和从教多年,也为当地百姓做过不少好事,当地人为了纪念他,还特地在山上建有一座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南谷寺。
一个个摩崖石刻,承载着一则则厚重的历史故事,更使大泉沟秀外慧中,自然景观与人文景观相得益彰,相映成趣。
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。多少年来,从这里走出了开国将*乔信明,前面提及的近代著名学者纪鸿先生,享誉鄂东南的书法家朱其*,还有历代数不清的文人骚客、秀才举人、社会贤达、商贾巨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