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说：“这个一直在做。小美女一进来，就交给熟手培训。都乖巧得很，灵透得很。男女之事，十二三岁，她们自己也新鲜，大有兴致。学习起来，津津有味。姿势动作，相互探讨。每次考核，成绩都好。咱们比其他行宫，不知领先到哪儿去了！”
显仁宫早已粉刷装饰了几个大殿，半下午，农圃监把苟部长请到了一殿之内，各按官职坐了。
老苟以手指轻轻弹着几案，等待佳肴上来和美人儿们出来。
美人儿们的化妆更衣似乎也在近处，莺燕嬉笑之声绰约传来，非常甜美。
美酒和佳肴陆续上来了。
老苟轻轻地问老张、老李:“侍寝培训，都做了吗？”
两人说：“这个一直在做。小美女一进来，就交给熟手培训。都乖巧得很，灵透得很。男女之事，十二三岁，她们自己也新鲜，大有兴致。学习起来，津津有味。姿势动作，相互探讨。每次考核，成绩都好。咱们比其他行宫，不知领先到哪儿去了！”
老张说：“年龄欠点的，到咱们这儿，三个月，半年，就发育了，该鼓的鼓起来，该凹的凹下去。吃得好嘛，天天有肉。加之调教有方，耳濡目染。”
老李说：“关键是这个调教。掖庭内帏局有经验的宫女、有水平的太监，三天两头分别给她们单独上课，教她们行走坐卧，侍寝规矩，言谈话语，脸热心跳……教着教着，就像五月的桃子，红了，酥了，有滋味了。”
这时候，隐隐的，约约的，熏香漫开了，音乐声起了。
音乐仿佛起自远处，渐渐飘悠而来，漾满了整座殿堂。
原来，乐队已经布置在两边的屏风后面。
他们奏起了平民百姓难得听到的丹陛曲，一种进膳的礼乐。
踏着乐声，小舞女们像花蝴蝶，翩翩飞动，薄如蝉翼的衫裙绕着花样，越绕离男人们越近。来了，来了。
美酒，来自官家的“良釀署”。
良釀署酿制的美酒，专门供应朝廷上层和祭祀、接待活动，以及赏赐大臣、亲王。开坛迎风香十里，醍醐美味不虚传。
酒务官员都是专家，香味、口感做得十分到位。
春曝、秋清、酴醵、桑落、桂花、凝露，各样的御酒，软如糯，甘如饴，冠绝当时，显仁宫里备的都有。
老李问老苟喝什么，老张道：“还用问，都来点嘛。让苟监给咱鉴定鉴定。”
琉璃盅，西域胡人所贡的御用珍器，摆开。
琉璃就是玻璃，石英石烧化了做成的，晶莹透亮。今天太便宜了，但唐朝人是不会制造的，只有大秦罗马人会做。万里之外的商贸路途，马载驼背，还容易摔碎，辗转到“远东”来，透若水晶玛瑙，自然珍贵无比。
李世民好饮，魏征家里的酿造坊酿出的美酒，叫醴醁、翠涛，曾献给李世民享用。
李皇上品尝之下，惊为至味，欢喜不置地做了条顺口溜赏赐给魏征：“醴醁胜兰生，翠涛过玉薤。千日醉不醒，十年味不败。”
“兰生”是汉武帝刘彻的酒，“玉薤”是隋炀帝杨广的酒。
唐朝新社会，把汉和隋都比到沟里去了，玄成公的家酒，醇厚、优质，远胜前代的帝王饮品。
天色暗下来，后勤宫人燃起了烛火。
殿堂之内，高低错落，光焰跳荡，小美人们为领导佐饮，姿态软糯，声气馨香。气氛愈加妖娆，男人们愈加放肆，嚣张。
美酒在杯盏中荧荧闪光，鱼肉在案上堆成小山。
小佳人偎身斟酌，老男人晕头涨眼，赤颈红脸，忍不住在下面伸手动脚，探索温软。
老苟醉得不轻咧，晃晃荡荡揽着喷香的小美女儿，对老张、老李两个半醉的人大笑，直着舌头，吃力地说：“朕……朕……朕……美……美……美……”
京都监在全力以赴地验收显仁宫的侍奉事宜，真正的朕呢？
李世民，在洛阳宫后面凝碧池畔的平宁阁里，安安静静地浏览魏征的奏疏。
魏老师又写作文啦，小议论文。
开头引用了文子的语录：“同样的言语，有时能被信任，可见信任在言语之前；同样的命令，有时被执行，可见真诚待人在命令之外。”
据说文子是战国时期晋国的流亡公子。
晋国非常奇葩，萧墙之祸总是不断，一家人杀一家人，公子们逃亡奔命。最出名的是重耳，到处流浪，跑进哪个国君的宫殿都白吃白喝。
文子外表愚钝，像个傻子，其实通览群书，博学多才，天文地理无所不通，是“大智若愚”的一个注脚。
文子逃亡日久，变得非常热爱山水，常常泛舟出游山海湖泽，自称渔父。
尽管才冠当世，却不为天下人知，只好自嘲曰“计然”，满肚子计策也白搭，就这个熊样。
文子游历东南方的越国，收了个徒儿叫范蠡，范蠡将文子推荐给越王。
文子见了一次越王，说：越王为人，长颈鸟喙，可与同患难，不可与共荣乐。长脖子，鹰钩嘴，这种人，为他吃苦可以，想享他点福没戏。咱省省吧。
魏征引用了文子的语录，不知是什么个意思。
大概是显示读书多吧，掉书袋，列书单，说明旮旯里的闲书都搜罗到，读过了。
魏征接着写道：大唐美善兴旺，已有十多年矣。然而，道德教化工作，成效不尽人意。原因何在呢？是君王对待臣下未尽诚信的缘故。
魏征赞美李世民，大唐和谐盛世已持续了十多年。
也就是说，李世民的“贞观”算起来已有十一年了，至于他老爹那些“武德”年头，是用来否定的。
小敲打不断哦。看到此处，李世民拧起眉头了。
朝廷进行顶层设计之后，确定相应的*策，达到天下大治，必定要由君子们来执行。
执行得怎么样，有没有实际效果，不能听君子们的汇报，他报喜不报忧啊。君王要知道*策落地情况，得询访小人，听他们怎么说。
对待君子，敬而远之，对待小人，则不妨亲昵。
你亲昵了，他才说实话，才敢把话说尽，他表达得充分，下情就上达了。疏远他不行，你疏远小人，他轻佻奸猾，假话谎话都来了。
但是，对小人也不可太亲昵，太亲昵了，他就会恭维，说假话，什么顺耳说什么，真情仍然难以上达。
让君子执行，听小人汇报。这就是治朝理*的计策。
计策之谓，是这个族群千百年的宝贝、圭臬。实际上，“计策”跟奸诈、阴谋是一母同胞。
魏征接着写：智力中等的人，都有小聪明。不过他们没有雄谋大略，考虑问题不远，即使竭尽诚意，也难免有败绩。智力下等的小人，内心怀有奸诈，对朝廷的祸患能不深吗？
老魏这是什么意思啊？李世民自问。
君子，虽然也不会没有小过失。既然认为他是君子，就不要怀疑他不真诚。若怀疑他的真诚，与立一根直木而又怀疑其影子歪斜没有什么不同。假如他没有太大的害处，可以略去，不作计较。
陛下如果真能慎择君子，礼遇信任，予以重用，何愁不能达到天下大治呢？否则的话，很难保证危亡不期而至呀。
小议论文总算结尾了。什么是君子，什么是小人，李皇上仍然在五里云雾之中迷瞪。但他得依照惯例，写出评语。
写点什么呢？最好也得举个例子。
举……对了，举那个败絮当朝的“晋”吧。不是并州所在的古晋，是自家人砍杀不止的司马晋。
司马家的晋朝，怎么形容呢？垃圾。干部队伍文恬武嬉，问题极其严重，除了以权营私，狂聚私财，就是骄奢淫逸，胡吃海塞。
晋武帝司马炎的时候，是晋的上升期，但是，坏，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。
司马炎自己，弄了一万多美女，藏在后宫，天天吃饱喝足了，乘着三只羊拉动的小车，在美女阵中游荡，由羊“安排”当日的“幸”事。
皇上幸美人儿当然没问题，关键是吏治腐败。领导稍有垂范，经邦济世、勤*安民在干部队伍里就不再当回事了。他们比赛似的，把全部精力用于追逐纸醉金迷、吃喝嫖*的荒唐生活。
担任刺史、卫尉等职的石崇，以权谋私，劫掠富商，不义之财得之太多，挥霍不尽，在洛阳建了别墅金谷园，天天豪华酒席款客，百宴不烦。
宾客在石崇府上，吃饱喝足后上“洗手间”，发现男厕所内居然有十多个玉骨冰肌的少女袒胸露臂，每人手里捧着一个托盘。
第一个托盘盛着锦衣华服，供客人更换穿用；第二个托盘盛着沉香兰麝等名贵香料；第三个托盘盛着高级洗漱用品；第四个托盘盛着细腻的护肤化妆品……
进厕所的宾客，都得脱下旧衣换上新装才能去大小便。
宾客不好意思在少女面前赤身裸体的，只好憋着退出去，憋极了，又得进去。
驸马都尉、太子舍人王敦与众不同。进厕所后，当着美女的面脱得一丝不挂，慢吞吞地换穿新衣，故意让自己的武器昂起来，美女看见他那挑衅的东西，皆红着脸转过头去。
驸马王济，娶的是司马炎的女儿常山公主，王济“其性豪侈，丽服至食”。
岳父皇上驾幸，王济供奉的食物，非但丰盛味美，而且全部使用琉璃器具。蒸小猪肉，鲜嫩可口，味道独特，问其原委，王济答曰：“系用人乳饲养的小猪儿。”
王济喜欢跑马。洛阳人多地贵，他看上了一块价格最贵的地段，把跑马场那样大的一块地段用钱币铺满，把这块“地王”买下了。
晋朝豪贵，挥霍吃喝，近乎疯狂。
秦汉时期，美食还只是停留在锅里炖肉的低级水平，区别仅仅是官阶高的餐桌上多支几口鼎而已，晋朝是个豪奢得出乎想象的分水岭。
自晋朝起，模式跟以前比，大上档次了。
晋朝的干部队伍，还盛行化妆之风。不是染头发，打腮红，猬集在主席台上，个个赛过二婚、三婚的老郎官，晋朝公务员们是把自己弄得“雪白”。
其白何如？形貌俊朗，肤色白皙，招人眼目，观者如堵。
太子洗马卫玠，就是太白，被粉丝们“看”死了。
卫玠出场，“观之者倾都”，满洛阳都疯狂了。有人说，跟他走在一起，把自己映衬得像个猪头。
晋朝公务员的日课，就是抹粉熏香，不仅要抹得面如白玉，而且要熏得香气扑鼻，然后才握着拂尘，上班聊天去。
何曾、何劭父子，当爹的先做太尉、后拜太傅，做儿子的官至司徒，但何曾“帷帐车服，穷极绮丽，厨膳滋味，过于王者”，何劭“骄奢简贵，亦有父风。衣裘服玩，新故巨积”。
何曾一日饮食费钱一万，还说吃饭时“无下箸处”。
蒸饼上没有裂成十字花纹，就要扔掉。每次参加御宴聚饮，根本看不上御厨的菜肴酒食，不动筷箸。
何劭后来居上，一日伙食耗钱二万，食材全是四方的珍禽异兽。
《晋书·食货志》记载，晋代一万钱，是一千个平民百姓一个月的伙食费。
何曾并不糊涂，有一次告诉何劭说：“每次参加御会或御筵，没有听到过一句跟朝廷、跟百姓有关的话。这不是好现象。你们或许可以幸免，孙儿辈恐怕逃不脱灾难。”
李世民嘘口气，援笔调墨，批示道：“以前晋朝何曾，身处三公高位，一边奢侈腐败，一边向儿子发布奇谈怪论。不能犯颜直谏，自诩为明智，实乃最大不忠。如今得到玄成公的谏言，朕已明白了。当置于案头，常以自警。”
选自任见著15卷《大唐上阳》
著者任见先生以15卷章千字的篇幅，宏观性与微观性兼顾、认识性与可读性并举地展示了女皇武则天的一生，以“学者作家”的角度钩沉、解读了几乎所有关涉武则天的历史悬疑，全书风樯阵马，波澜老成，架构浑厚，语词良工，不愧上佳阅读体验，堪为优秀珍藏典籍。
备注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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